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滩区纪行

滩区纪行

滩区小记

滩区纪行

文化是一个高雅的话题,我总觉得自己是一位粗人,也羞于附庸风雅,所以很少与别人谈起文化,再加上前些年有人把文化与商业挂上了钩,总结说:“三流企业卖产品,二流企业卖服务,一流企业卖文化”,对于文化功能的无限拓展,让我对文化产生了“某些人故弄玄虚的噱头”的武断认识。直到我用一天时间,浸泡在黄河边,并且被强制性灌输了有关黄河的故事,我才对文化又有了粗浅的认识,如果能多待上一段时间,也许会有更深刻的认识。

好久没有坐在水边静思和获鱼了,经不起一位老友的诱骗,周末天刚亮,我们便出发了,要到黄河岸边回水湾处钓纯野生黄河鱼。虽然急于体验下一杆的未知鱼,但是到了黄河大堤之后,也被沿途的风景吸引住了,不由得放慢了车速,大堤的路修得很漂亮,也很干净,两边的绿化非常好,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走是非常惬意的。

下大堤往穿滩公路,路过一些村庄,与本地大堤外的村庄并没有明显区别,原来听说滩区农民不注重盖房子,比较喜欢吃喝,总觉得滩区的房子应该很简单、低成本,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黄河水淹没了,花太多钱搞建设不值得。其实,无论哪里人们对居住条件的向往都是一样的。

黄河已经进入汛期,走近它的时候,我又一次被震撼了,从1999年第一次走近黄河,到现在也记不清有多少次来到黄河岸边,每次都会有一番感慨,可是这一次不一样,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波澜壮阔,还有内心汹涌澎湃的期待,今天不再是匆匆而过,或者相遇而无交流,除了可以放心地享受真正黄河大鲤鱼的美味,通过钓鱼还可以了解到黄河水的某些特点,其实,钓友们知道在黄河回水湾钓鱼就是对黄河一方面的粗浅认识。

在穿滩公路的尽头,老友的老友老严已经恭候多时,没有太多的寒暄,他领着我们直接去找回水湾。本来以为就在老严所在村的附近,结果在滩区四通八达的乡村公路上绕来绕去,大概行驶了半个多小时,要不是不时地看电子地图,我这个路清醒也会转迷糊。

车辆终于停了下来,又是在路的尽头,下了车,眼前全是果树,障住了眼,觉得黄河离我们很遥远,这下子就得背着装备走好几公里,以前听别人说过,在黄河边上找钓点很不容易,如果找到了,鱼获会很大。

穿过果树林,很快就到黄河岸边,首先看到的就是典型的黄河特征,奔流的水里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漩涡,直立的河岸,让人望而生畏。老严说:“这个地方很危险,只要掉下去,就不要提水性如何了!”我说:“憋着气,等待着被漩涡推到上面时再拼命逃离,行不?”老严带了点嘲笑,回答说:“这种情况很少见,在黄河岸边生活五十多年,至少我没有见到,也没有听到此类情况,这么给你说吧,有人故意扔了一个皮球到漩涡里,立即就没了踪影,后来水落了,在原地泥沙下面又把它给挖出来了,你说一个活体动物到漩涡里会是什么样的情况?”我也幽默了一下,“相当于触摸高压线!”我们边说边往上游方向走,不到一百米就见到了回水湾,这边的情况就好多了,有沙滩,水也比主河道清澈了许多。

这时候已经八点半了,最佳的钓鱼时间很快就要过去,顾不上其他,迅速展开钓具,不到十分钟,挂上蚯蚓就开始甩竿了,此时黄河大鲤鱼的诱惑以及溜鱼的愉悦比什么都重要。

钓鱼人都明白,满怀希望去带着失望回的情况太多了,可是还挡不住人们对新钓点的向往,就如同今天我的观点:宁可钓黄河里的白条,也不要卫河里的鲫鱼。钓况果真被我言中了,钓上来的全是白条,而且小,更重要的是数量还少。到十点多的时候,太阳已经很毒辣了,作钓两个小时,收获无几,劲头低落了许多,这个时候开始和老严聊起黄河。

当然,还是从滩区人喝酒说起。此处省略一部分文字,因为大家都知道。最后扯到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,为什么还不搬出去?老严开心的笑了笑,好像她也认真地不止一次地思考过这些问题,轻轻抽一口烟,说:“第一个原因就是故土难离。”他停顿了一下,我能理解,也就没有打断他。老严接着说: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,无论生存条件多么恶劣,能生存下来就有他的道理,一方面我们滩区人心态比较乐观,收获了当然高兴,绝收了也不会埋天怨地,再一个,面对大自然我们不仅仅是顺从呀,在和它的相处过程中,也掌握了不少与它作斗争的经验。”我纳闷儿地看着老严,他那里是一位农民呀,简直是一位哲学家,老严理解我的疑问,解释道:“我高中毕业!”然后,不等我的反应,接着说:“话又说过来了,如果有好的去处,谁愿意呆在这里呀,我都早几年已经在县城买房子了,老婆孩子都在县城,等县城的农资店开业,我也只有很少一部分时间在这里了。”

说到这里,我又看了看老严,他面无表情,既没有依依不舍,也没有对未来充满向往。我想这是因为大家都习惯了迁徙,无论是大迁徙,还是短暂的离别。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少年时代,父母要去新疆谋生,刚得知父亲有这个念头,我还比较兴奋,因为离开他们的管教,我就自由了许多,另外,一个父母没有在身边的孩子,周围的人都会用同情的态度多一份关照,后来,在他们临行前,逐个亲朋好友来告别的时候,我忍不住伤心得大哭起来,哭的非常可怜,后来母亲抹了眼泪,再后来,性格刚强的爷爷也忍不住了,红着眼圈对我父亲说:“不中了就早点回来!”两年后,父亲没有挣到钱,回来之后不愿出门,但还是有不少的亲戚朋友过来看望,当时,在他们眼里也许出去-回来是一件大事。

接近十一点半的时候,我基本上没有多少耐心了,大家都知道“神仙不钓午时鱼”,还是把希望寄托到下午吧,找地方吃饭要紧。

老严说:“装备都放这里吧,没有事儿!”我也觉得没有人会动我们的东西,以前并没有跟他们接触太多,仅从大家的口中,就可以判断出滩区的人应该比较质朴。

气温比较高,鱼口又不太好,中午饭可以多吃一会儿,最好是找一个干净有黄河特色的饭馆,开着空调小喝几杯,把最热的时间拖延过去。我的提议大家一致同意。

老严很快找到一家很具备黄河边特色的餐馆,这家餐馆临近路边,两层楼,猛一看还可以,门前到路边大约有三百平的空地,西边摆放几张脏兮兮的餐桌,东边树下就复杂了,有鸡、鸭、鹅笼架,还有一个大水盆,里面盛有几条大鱼,还有两只甲鱼,无论观感如何,却证明了食材的可靠性,但是嗅觉就受不了了,气味实在难闻。我想,也许到屋里就好了,进屋之后,我彻底失望了,如果说气味可以被酒压下去,灰尘可以立即请扫一下,那到处都是的黑色污垢可不是一时半会能去除的,在泥土里长大的我也忍受不了。老严看着我紧蹙的眉头,微笑着说:“要不咱换一家?”我急忙说:“好!”

接下来,我用电子地图找到了一个饭馆比较多的中心村,距离此处大约三公里,心想这里有挑选的余地,那家干净我去那家。一进村就看到,有几家门牌匾比较大的饭馆,从外观看,仅比刚才那一家少了禽笼,选了一家最干净的,下车进屋,扫视一遍之后,大家面面相觑,不约而同地说:“再找一家看看!”

这个中心村真不小,走了两公里还没有出来。正当我们商议“大不了去镇上”的时候,突然眼前一亮,发现一家与众不同饭馆,装有玻璃门,门口还有洗手池,估计应该差不多,万一真的可以呢。进去后,环境卫生虽不是很理想,但还能忍受,如果真的去镇上还是这样呢,老严脸上就彻底挂不住了,算了,就这里吧。

三个钓友,我年龄最大,老严是主家,当然让我点菜比较合适,我也没有谦虚,简单的看了一下墙上的大菜单,要了油炸花生、干炸河虾两个凉菜和西红柿炒鸡蛋、烧茄子两个热菜,都是按大份上,老严和饭馆老板很不明白我这样点菜,老友知道我是为了防止肠胃炎,笑而不语。

饭馆没有其他客人,老板态度比较冷淡,不让我们坐包间,我很不解,老严劝我们坐下后,说:“晚上我们再路过这里,你们就知道了,他们的生意大都是晚上。”这时我才察觉,刚才看过的那几家饭馆好像都没有客人。

好在菜上的挺快,大厅里四个大老爷们,每人一头大蒜,一瓶高度酒分三碗,吧唧着嘴,开着粗犷的玩笑,在这广阔的乡野环境里,完全豪放了,要不是对下午的鱼获还抱有希望,我们真有可能在老严的劝说下把第二瓶酒喝完。

到达钓位的时候已经过下午三点了,气温还是比较高,防晒防不住炎热,汗不停的流,再加上鱼口还是不好,心情有点急躁,提前走吧有点舍不得,因为真不知道到了下午六点最佳钓鱼时间会有什么样的收获,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出现过,有时候一天没有鱼口,到快要收竿的时候连上大鱼。说实在话,有点鸡肋的感觉。

我知道他们和我想的一样,估计老严也猜到我们的心思了,为了避免尴尬,他远远地躲在树荫下,作为地主儿,他劝留也不是劝离也不是。

正当大家都在干耗的时候,一声厚重宽阔的老年女高音打破了宁静。“钓鱼的人,恁听着,我给你们说呀,恁今儿个不规矩!”我们不约而同往声源方向看去,没找到人,却发现老严起身往前迎去。我们三个人正在纳闷儿,第二声到了,“梨,都还没有熟哩,恁都开始摘着吃了,要吃就吃玩呗,不好吃就别再摘了,恁看看这仍的满地都是,浪费东西坏良心呀!”老友听明白之后,很是气愤,我们四个保证连她的果树叶子都没有碰掉一片,她这是纯属无理取闹、没事找事,像这种情况,气归气,如果真要去和她理论,也显得不是很合适,好在有老严呢。我们相互苦笑一下,继续干耗。

离得有点远,不知道老严说了什么,老太太情绪立马降了下来,不过嗓门还是挺大,关于果树的事情基本上就没有再提。真正引起我的关注,是她这样说的,“回家问问恁大认不认识我,当年我在咱公社也是可雅的人,公社书记跑到俺家请我当妇联主席,这全公社都知道!”这时候,我才发现,这位老太太的声音有点像电视剧《渴望》里面的人物刘大妈。能够听出来,老太太是位健谈的人,像他这样的年龄,还能喷喷大话,吹吹牛,也真是少有,对她态度由反感转变为觉得她有点可爱。

离六点还有一段时间,鱼口不好,老太太也没有要走的意思,一直滔滔不绝,与其难受不如享受,暂且听她讲她骄傲的历史吧,说不定了解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,以后在和别人聊起来滩区人,我也好跟得上。

我觉得老太太曾经是一位宣讲员,简直讲得太好了!

按年代顺序,从她当姑娘时说起,相亲、结婚、生子、育子、教子等,作为一条线,她儿子今年48了,仅比老严小三岁,拥有一个规模养殖场,现在是她的骄傲。接下来按年代顺序,讲她的事业,高中毕业,当过红卫兵,去过北京,担任过公社妇女主席、党委副书记,后来在家赋闲几年后,又担任村支部书记,选出来一个年轻有为的接班人之后,早早退了下来,如果她愿意,可以干到现在!最后还是按年代顺序,讲起她的光荣历史片段。

听着听着,我无心钓鱼了。这位老太太的讲述中,可以听出来她是一位爱出风头、争强好胜、优越感十足的人,喜欢吹嘘,容易停留在虚幻的世界里,恰恰是她这种性格,把过去的故事留了下来,像她这样年龄的农村老太太,很少有人主动讲这些,就是你主动的问,要么她们回忆不起来,要么不愿说。

我简单梳理一下,她讲的大部分是她的高明之处,涉及到生产、生活、工作、文化娱乐、民间习俗、家长里短等等,甚至还有在防洪的时候,她是如何力排众议,采取引导漩涡的方法,排除险情的,哪怕这不是她的亲身经历,难道说不是滩区人与大自然作斗争科技么?

如果再作进一步梳理,无论生产、生活、工作、文化娱乐、民间习俗、家长里短等,加上科技,都绕不过黄河。黄河水和耕地养活了滩区人,因为区域生产条件形成了独特的生活习惯和习俗,要用一定的技术手段与黄河带来的灾害作斗争,丰收了就可以开展一些文化娱乐活动。

黄河,流经的每一个区域,都有许多不同的地方,在我们新乡段更是与众不同,是最容易遭受灾害的一段,正是如此才锻就了与众不同的心理素质。面对黄河,有索取、有依赖、有维护、有斗争、有无奈,所以滩区人乐观豁达,热情好客。

就如同哲学是一切科学的科学,区域文化就是人与自然共处中各个方面的综合概括。看来还是要尊重文化,认可文化,理解文化,认同他就要认同他的文化!

日落西山时,老太太离开了,有人听她炫耀半天,她收获满满,我也收获满满,不是鱼。当我们路过中心村时,老严的话得到了充分的验证,这条大街比中午时分热闹的太多了,跟集市差不多,人们大多已经在饭馆门前坐下,行走的人好像在选择中意的饭馆。出来这个中心村,我粗略估算一下,吃饭的人大概有千人左右!

滩区人对吃喝的态度,我彻底服了!

在这里我不得不补充一下,滩区人的衣着并不落后,可以看出来廉价,但是时尚。还有面包车,国产车停的到处都是。看来,滩区人对衣食住行都是同样的态度,只是受历史传统影响,对吃看得更重一些。

第二天,我拉肚子了。我想滩区人应该没事儿,他们的肠胃应该不矫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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